Category Archives: 新冠疫情

一位高中生给“方方阿姨”的信| 以及各种相关的信

推荐人:叶大春,严春芳 推荐语:方方日记的影响力,主要由喜欢她的读者显示出来的,也由一些不喜欢甚至攻击她的人造成。有巨大争论,就产生轰动效应与现象级影响力。方方日记除了思想启蒙,还有两大功劳:给新闻以难堪与反思,说假话会被唾弃,说真话才受追捧;给文学以警醒与激励,说真话,把心交给读者(巴金语)仍然是文学正道,为人民写作还是能得到人民喜欢,文学的作用彰显出来了。 — 叶大春 推荐语:这几天各种给方方写信、代方方回信的版本满天飞,把我们带入了一个"信"的巷子。我倒认为,大人不要代替孩子写信,小孩不要代大人写信,提倡自己思考、自己动笔、自己表达自己的思想与情感,这样发自内心的信才真实。写错了还可以原谅。如果不行,还可以自己跟自己写信。老人给自己年轻的我、童年的我写信,童年、年轻的我给未来长大的我写信。 — 严春芳 来源: 犀利声 一位高中生给“方方阿姨”的信 方方阿姨您好! 语文老师说,这次全民战疫,全国人民都受到鼓舞和教育。老师让我们给伟大的湖北人民写封信,您也是湖北名人,不知写您是否合适,也不知道您算不算伟大的湖北人民之一。 网上有人说,一场疫情火了一个作家,而且是湖北作家,说的就是方方阿姨您,因为记录《方方日记》成了红人。说您是这场疫情中最大的赢家。 我是学理科的,对作家这个词接触不多,我特地百度一下作家含义,结果很失望。一个说,作家就是有使命感,用优秀作品鼓舞人、激励人的人!另一个说,作家是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的。 也不知他们说的对不对,您说作家是什么呢,方方阿姨? 我看您火起来的“日记”,记述的是武汉病态中的世间百相。武汉人说,方方阿姨您写的是生病中的武汉,都是身边事、身边人。我没去过现场,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就全当是真的。作家是人类灵魂工程师,如果是假的,岂不是没了灵魂? 我注意到,大家对您日记评价有褒有贬,网上两派声音。一种力挺您,说您伟大,敢于直言,胜似当代鲁迅;一种认为您眼里只有现实中的不足,没有看到这个社会的正能量。到底谁对谁错?我这个高中生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不过,我在想,判断一个人,评价一个事,是不是要放在一个特定环境里呢?离开了环境的评价还有什么意义呢?就像我们经常从网上看到一个掐头去尾的小视频,看过后,忽然怒了,如果我们把视频完整起来看,可能,突然哭了。 方方阿姨,鲁迅诞生在一个黑暗多于光明,被压迫多于压迫,被奴役多于奴役的时代,那时候,反抗与斗争是那个时代的主流,鲁迅扛起的是那个时代的担当,是一个作家的时代使命感。 我看了您的日记,我在琢磨,今天时代已经不是那个时代,鲁迅时代的使命还是今天作家全部使命吗?在一个光明时代,作家的主要精力是多用在提振民族精气神上,还是一味地聚焦不足之处,不停地揭露和追问呢?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您肯定能。您是作家! 我们政治老师讲,任何政权都不是十全十美,任何政党都不可能完美无缺,任何政治制度都不可能没有瑕疵。否则,就不会有改革和创新。作为社会一员,每个人有义务和权利监督社会,不仅是作家。但是,一个人如果满眼都是党和国家的不足,那他关注的焦点或许已经偏离了为“国家好”的初衷。老师举例说,一个人给同事提建议,说他某个方面没做好,人家会感激他,如果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见面就指责人家不好,这仅仅是提建议吗?方方阿姨,政治老师说的对吗?我在看您日记时,正巧一个好友打电话来,我和她说起您日记。她说,您日记是真实,但有些真实不是什么场合都能说,她打比方,说某个小姑娘家里来了客人。正当宾客兴高采烈时,小姑娘突然当着众人的面说“爸妈晚上动静太大,我一夜没睡好”。父母尴尬不?没错,小姑娘说的是事实:爸妈夜里动静大,她捂着耳朵一夜没睡。但这个场合说出来合适吗?她说,方方阿姨您的日记就是这个样子,把真实的武汉摆到世界面前:都来看看,这就是生病中的武汉呀!好友又说,您可以写可以发没问题,是不是应该有选择呀! 方方阿姨,我很气愤好友这样说您,当时还为您打抱不平。不过事后寻思,好友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您这样做,不等于把家里好的孬的一股脑都端到大街上了吗?遇到这么大的疫情,我们没有经历过,肯定有应对不足的地方,甚至有想不到的地方,不是一直在救援,一直在改进吗? 小时候,妈妈告诉我,家丑不可外扬,不知道方方阿姨您小时妈妈告诉过您没有?方方阿姨,您知道人最困难的时候,需要的是什么吗?不是垂头丧气,不是满眼失望,而是坚持的理由和活下去的信心。 您是一个作家呀,是灵魂工程师啊!您应该给大家信心啊!您那样做,和把“羞愧事”拿到大街上吆喝有什么区别呢?而且您老还一脸的理直气壮。 武汉病了,他们已经很低落了,当他们痛的呲牙咧嘴时,您凑过去说一句“坚持一下,医生就要来了,正在路上呢!”多好啊! 我今年十六岁了,之前对“感恩”两个字感受不深,认为父母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哪点做不好,我还发脾气。一个偶然机会,我看到一个视频,一个人演讲,说有个孩子在家里像个小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食无忧的他却经常对父母发脾气,抱怨这抱怨那。一天,他对父母大发脾气后,摔门而去,流浪街头,受冻挨饿实在忍不下去的他哀求路边餐馆老板:叔叔,行行好吧,我快饿死了!老板可怜他,给他一碗面,这个孩子狼吞虎咽吃完后,“扑通”一声给老板跪下了,说终身忘不了老板这碗面。老板把孩子扶起来,听他讲述离家出走的经过后,不但没有同情,反而怒斥道:我要是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给你这碗面,你这个孩子狼心狗肺,你父母给你做了十几年饭,没得到你一个谢字,而我给你一碗面,你就跪下了,你良心让狗吃了吗? 方方阿姨,说实话,我看到这个视频,很受震动。父母天天对我好,自己却浑然不知,还对父母说三道四,埋怨这不好、那不好,真是禽兽不如啊!我该记着父母做的饭,身上穿的衣!您说是不? 去年,国家搞了个教育叫“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我们也学习了。老师问我的初心是什么?我说,就是好好上学,为家里争口气,为国家出份力。方方阿姨,你的初心和使命是什么?您在家乡困难时期,肯定做了不少鼓舞武汉人民士气、提振武汉人民信心的事吧。我看网上,批评您的多是您那个年代前后出生的人,是他们忘了初心,还是您忘了初心?方方阿姨,疫情面前,您在日记里展现了武汉生病后的世间百态。 您看到了武汉人民在疫情里的不安,可是,那些勇敢逆行者您看到了吗?为了救武汉,有的千里骑车赶来家乡,有的胸前挂满救人的药包,有的一家家上门送补给……这些的这些,您都看到了吗? 您看到了武汉生病后的熬煎时刻和困难前的困惑。可是,4万多外省外市的医护人员抛弃别子义无反顾驰援武汉,您看到了吗?数万将士穿梭街头为人民服务,您看到了吗? 方方阿姨,我们不能像那些整天磕碜我们的西方国家一样,选择性地看吧。也许您看到了疫情中令人热血沸腾的逆行,也许您看到了一线无畏生死的勇士,是不是年龄大了,作家应有的激励人、鼓舞人的使命都忘了? 您是湖北人,您知道武汉在生病时最需要什么吗?是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他们多么需要一种力量支撑他们坚持下去啊!而不是陷入失望和沮丧之中。举个例子,您的某个朋友得病了,您去探望,是不是要说句“不要紧,总会好起来的”安慰话。这是一个乡下人都明白的道理呀!可您总不能说:“你这病啊,活不了几天了”,是吧? 我小时候,母亲告诉我,吃人饭,要说人话,端别人碗,要服人管。方方阿姨,您穿谁的衣,您端谁的碗?我从网上看到您曾经因为某个事发脾气,说过“大不了不当作协主席”。我看到这句话时笑了,感觉您像个孩子一样可爱。作协主席,仅仅是个职务吗? 方方阿姨,这次武汉战疫,领袖亲自指挥,举国同心协力,全民共渡难关。我在想,疫情面前,如果不是国家强有力管控、强有力救护、强有力支援、强有力保障,而是像西方某个国家那样把人民放弃了,武汉会是个什么样呢? 如果没有大家群策群力换来的良好社会秩序,生病的武汉会不会乱成一团麻?歹人会不会趁火打劫为非作歹?方方阿姨,如果真是那样,您能确保歹人不进您家门吗?您还能安静地梳理武汉的感叹吗? 方方阿姨,中国作家很多,您眼睛最亮吗?恐怕您也不这样认为。中国作家很多,您文笔最好吗?恐怕您也不这样认为。是啊,武汉生病,就您一个人看到了吗,世界就您一个明白人吗? 疫情面前,如果西方国家对我们说三道回也就罢了,因为他们兽性未改,既便他们骂我们是病夫,我们也不计较,人不能和兽计较。可是对于方方阿姨您,大家真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啊,您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您是吃武汉粮、喝长江水活着的!年轻人不懂事,说几句自己国家怪话就当他不懂事罢了,您65岁了,怎么也与众不同呢? 我看到一个史料,不知真假,请您判断。一个叫罗稷南的曾请教伟人“如果鲁迅活到现在,他会说什么?”伟人说“要么被关在牢里继续写他的,要么一句话也不说”。方方阿姨,伟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您能给我讲讲吗?对于一个用匕首刺破黑夜的斗士,鲁迅是那个时代的英雄。如今的中国不是那时的中国,现在的中国是个光明且让大家有信心的中国,您说是吗?老师曾教导我们,一个人说话要拍胸膛,而不是拍屁股。方方阿姨,您日记写得很好,您把日记打开也没错,只是不该把所有章页都打开吧,还有啊,您日记里,是不是漏掉两个字?方方阿姨,那些喜欢您的人没错,那些不喜欢您的人也没错,到底谁错了呢?我也不知道,您是灵魂工程师,您知道的。方方阿姨,我这是第一次给别人写信,说话没轻重,我是晚辈,说错了请您多批评。我没您那么勇敢,请原谅我不署名,我怕您骂我,怕您骂我的词在百度找不到……方方阿姨,就写到这吧。窗外,雨下得好大,但天色并没有被水泡成昏黑。 我要去给妈妈做饭了,她快下班了,妈妈养我这么大,我不能不懂事。 高中生的爷爷给方女士的信 文 | 西奈山峰 来源:洛克杂谭 尊敬的方女士,你好: 我是给您写那篇《一位高中生给方方阿姨的信》的孙子的爷爷,今天怀着羞愤交加的心情给您写这封信。老朽文化不高,言语唐突之处请方女士海涵。 看完这个瘪孙子给您的信,作为他的爷爷,老朽羞愤交加。 羞的是这孙子心术不正,阴阳怪气,心肠歹毒,这跟我家教不严难脱关系。 说起来这孙子也是可怜,未出娘胎时他爸就掉茅坑喝了一肚子屎尿淹死了,没喝两口人奶他娘又被汽车撞了一下,接着被拖拉机碾了一下,又被轧路机轧了一下,最后被垃圾车吸走尸骨未存。所以这孙子是被狼奶喂大的。 最早是想树大自然直,好歹长了人胚子,长大后会多少懂点人事,总比他爹灌那一肚子大粪淹死强。可没想到孙大不由爷,这孙子灌了一肚子狼奶,那玩意的毒害竟然比他爹那肚子大粪还厉害。 愤的是,给这孙子灌狼奶是我们最信任的人,就是这孙子信里写的那些所谓的老师。 这孙子的语文老师竟然没告诉他什么是作家,以至于这孙子以为作家是专门顺鸡鸡毛放P的猴蛇,这孙子的语文老师是不是以为诺贝尔文学奖相当于优秀妓者奖? 这孙子说他是学理科的,还把西方人说成是“兽”。它的理科老师们就没告诉过他“那些数理化公式、定义、定理、定律”没有一条不是“兽”们发现的吗?而这些“兽”们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些科学真理,深层原因正是他们拥有莎士比亚、托尔斯泰、雨果这些不想当优秀妓者的作家呀。 更可气的是这孙子污蔑他的政治老师。他说“我们政治老师讲,任何政权都不是十全十美,任何政党都不可能完美无缺,任何政治制度都不可能没有瑕疵。否则,就不会有改革和创新。作为社会一员,每个人有义务和权利监督社会,不仅是作家。” 老师说的多好。可这孙子回头就歪曲老师的话,说“但是,一个人如果满眼都是XXXX不足,那他关注的焦点或许已经偏离了为“国家好”的初衷。” 难道老师没有告诉他,有一大批拿着高薪,专门负责为人民寻找、发现、创作、传播正能量的专业人士?这个瘪孙子是要抢人家饭碗咋的?… Read More »

方方日记:我们在看

推荐人:严春芳 推荐语:武汉大学冯黎明教授在生活中总是笑话连篇,让人开心。可他这篇文章却让人沉重、让人深思,让人直面"在场式"社会现实。 出处:吉言贤食,香槟丛刊 文 | 冯黎明 疫情期间,自方方日记第一次发出,我几乎没有落下一篇。多少年没有这样细读中国当代文学家的作品了,或许是闭锁在家有大把时间的缘故吧,但是无论如何,能够每天等待着日记的发出,此种心态肯定不仅仅只是“闲得没事”能够解释的。千万个被困在家以对抗病毒肆虐的武汉阅读者,唯独兴趣盎然于方方日记,这需要一个解释。 我想说,方方日记数十篇,只写了四个字:我们在看。 方方日记的写作有着非常显明的“非个人化”特色,因为这部日记写的不是方方的“我”,而是疫情蔓延整个世界时的“我们”。每天夜阑人静时分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的那位女士是在为陷于惊恐中的武汉人民书写,所以她的日记没有激情四溢的语句、新奇瑰丽的辞藻以及引人入胜的故事,有的只是武汉人民每时每刻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跟我们每一个响应号召自闭于私人空间以自由为代价抗击瘟疫的市民每时每刻的内心经验全无二致。卓有成就的女作家方方完全可以从个性化角度去关注非常规状态中的大武汉,或许在文学家的“陌生化”视界下她的文笔会有流芳百世的效应——这对于写作者该有多大的诱惑力啊!但是方方却回避了文学性的陌生化视界,甘愿置自己于世俗的生活世界,以一个普通的武汉市民的身份去察看、去聆听。日记文字语句的平实素朴及娓娓道来,让我几乎难以相信这些话语出自那位写作了《风景》、《软埋》等小说的优秀作家。这里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方方重设了自己在生活世界中的“位置”,将自己化入我们这些村夫俗子组成的日常生活世界。作为一名文学专业的教育工作者,我甚至想把方方日记作为当年T.S.艾略特提倡的非个人化写作的典范来推荐给学生加以研习。非个人化的书写抹掉了作家的“我”,却向承受苦难的人民呈上一个“我们”,而那些拒绝方方日记的人,或许他们本来就不属于“我们”。 我的朋友圈中凌晨一两点还不睡觉的人越来越多,一问才得知,都在等方方日记。就像中国人强调当日事当日毕一样,方方日记的书写是一种“在场式”书写,这种书写让我们鲜明地体验到了“在”。方方笔下的场景是每天都在变化着的疫情和人们直面疫情的苦难、抗争,这些搅动着人们心情的场景几乎就在发生后的第一时间里被记入了日记。固然有人质疑方方日记记录的准确性,但是我们何时曾见识过如此凸显“在场性”的文字,尤其是置身于大灾难中我们何时曾如此“在场地”见识这直接经验的文字?在海德格尔等现代思想家的眼里,人类进入“现代”以来,我们的“此在之在”被遮蔽了,被主体性形而上学和现代工业技术遮蔽了,所以现代人在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对“在”的理解和回归。同样的道理也“软埋”在疫情蔓延的武汉市,方方日记以作家的敏锐还原了疫情中被软埋了的“在”。2020年春季的国人,除了“装睡的人”以外,谁都知道,是“隐瞒”和“拖延”造成了这场大灾难,因为隐瞒和拖延遮蔽了病毒幽灵般弥漫人间的事实,而方方则用“在场”的记录抵抗隐瞒和拖延,让被遮蔽的“在”澄明于世人的眼帘之中。世界文学中有一种特殊的种类——见证文学,这一文学种类以对重大历史事件的“在场性”书写而让人们直面重大历史事件的真实内涵。假以时日,方方日记必将成为见证文学的一部佳作,因为这部日记是对被权力的傲慢遮蔽了的疫情事件的“去蔽”,它将历史之“在”展现于光天化日之下。只有那些沉沦于权力或意识形态的庇护的“末人”,会因为恐惧“在”之敞开而拒绝方方日记。 人对世界的“凝视”让我们跟世界遭遇,所以“看”把我们投入世界,也把世界展现给我们。方方日记有着强烈的“可视性”,因为这是“看”的书写,或者说是书写的“看”。在方方日记中,我们看到了疫情肆虐人间的苦难和悲情,看到了抗疫前线勇士们的无畏,看到了庙堂上渎职官员的无耻,看到了危难中市井生活的坚韧,还看到了武汉市民以自由为代价的牺牲,国家资源的伟大动员,志愿者们的辛勤和奉献……等等,尤其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谁不让我们看。对于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来说,能够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是他获得关于世界的“自明性”知识的起点,因此在一个人性化的社会中,人们理应获得的第一权力就是“看”的权力,所以鲁迅宣称,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同理,失去了“看”的权力或者甘愿交出“看”的权力,则意味着人性的扭曲和异化。当然扭曲和异化的人是不愿意读方方日记的,因为他们不敢且不愿“看”。方方日记以“直面惨淡人生”的笔力将疫情世界里的林林总总置于“被看”状态,让我们在“看”中领悟了危情事件来临时人类的自由意志和自觉意识。方方的文字固然不能等同于“直面”,但是在我们无法“直面”的情景下,这些文字将我们带到了现场。对于芸芸众生而言,“看”是需要勇气的,怯懦者不敢看,甚至不敢在比如方方这样的作家的引领下去“看”。就此而言,方方日记给了我以“看”的勇气。 方方日记,我们在看。 2020年3月18日

直面对冲,迎头相撞是方方

推荐人:邹贤敏 推荐理由:方方和馮天瑜,王大鵬和严春芳,馮黎明、劉川鄂和陳家琪,還有一個梁艷萍,這些我熟悉和比較熟悉的人,他们以各自的身份与经历、各自的學識与思考、各自的方式与视角,面對當前的災難,幾乎是又一個史無前例的災難,面对无数灾难中的人,既是社会的存在物又是特殊的个体的人,面对思想、精神上的“新冠病毒”,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坚持批判极左,思想启蒙再出发;這聲音會激勵一些人,會警醒一些人,也會惹惱一些人。的確,他们說的都是常識,包括陳家琪那“比較别扭的話”,也不過是哲學上的常识,但那是具有情感性渗入和学理性穿透的常识,達到了“深刻中的深刻”;而這常識後面是良知,人文知識分子的良知,一個中國人面对自身所處残酷现实应有的良知;是勇氣,人文知識分子的勇气,一個中國人面對人民、民族、国家和人类苦難應有的勇气。我经常告誠自己,也反复告誠我的學生们,在當今中國,做人要守住两条底線一一常識與理性的底線,良知与人性的底線。馮天瑜方方 、陈家琪冯黎明、劉川鄂梁艳萍、王大鹏严春芳,還有很多和他們一樣的人,為我們守住這両条底線衝在了前面,作出了榜樣。他們中有我的學生和朋友,這讓我感到十分的驕傲和無限的欣慰!批判意識和自省意識,忧国忧民悲天憫人的情懷和超越自身不計利害的勇氣,這應是人文知识分子必備的品格和素養。在這方面,我還差得很遠,但我願以老邁之身微薄之力追隨那些先行者,追随這些可敬可佩的朋友和學生,為中國一天天變好,為人類一天天變好而改變自己,堅強自己。我堅信文明必定戰勝野蠻,中國和人類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 — 邹贤敏 来源: 吉言贤食 文 | 梁艳萍 【1】     新冠病毒突袭而来,首斩武汉,网络信息的披露与流播先于官方的通报。究竟是将严峻的形势公之于众,让公民及时警觉,保体护身,防患于未然;还是隐匿无视,拖沓延宕,最终使人猝不及防,茫然四顾,狼奔豕突,惶恐无助?这不仅仅是一个施政治市方略的问题,更是如何表达现代城市意识、民主意识、管理意识与发展意识的问题,集中到一点,就是应该如何看人、待人、爱人的问题。   一夜之间武汉封城,一周之内湖北封省。三镇分割,道阻路断;地市设卡,交通切割。患者在病毒攻击中煎熬奔走,试图寻找救命的医院;医者在病患的哭喊中穿行救护,希望可以救人于危殆;市民在病城中禁足封闭,期盼能够熬过劫难。   作为困于孤岛危城的写作者,方方开始记录,一日一记,一天一文,以个人为中心,非虚构叙事,记录着武汉的一点一滴,一人一事。 其实,除了方方,记写武汉、湖北各地封城的的人还有不少,就我的视野所及,就有小引、黄沙子、谈骁,还包括我自己。以诗、散文纪事的人就更多了。 【2】 迄今为止,方方写出了近60多篇日记。封城快两个月了,很多人每天都等候到子夜,读方方日记后再睡去。读者关心着方方,关心着武汉,关心着湖北,方方关心着人,关心着病人,关心着他人。方方的写作是以人为中心的,是为人的写作,也是人道主义与人文精神的写作。   1、 真正为人的写作 互联网时代,自媒体发达,写作似乎成为每一个都可以举动的小事,但是,非常态之下,真正能够搅动一池春水,让人追随跟踪阅读的,其实为数甚少。   方方日记,从正月初一开始动笔,开始了她大疫之下为人的写作。   方方首先是从身边人开始记录的:女儿、大哥、小哥、侄女、朋友、同事……女儿的父亲在上海住院,因为肺部阴影,被怀疑感染,女儿也就不得不隔离他处,除夕之夜,大家小家分离在武汉多个地方,不得团圆,方方也只能冒雨去给女儿送“团年饭”。当女儿父亲的警报解除,大家的内心松了的那口气,是多么的刻骨铭心!方方的记录让我想起森茉莉,她记录公公和他的小妾的故事,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依然鲜活如初。其实,人若有爱的奠基支撑,无力艰苦磨难,都能不畏浮云遮望眼而云淡清风。   因为突如其来的病毒导致了医疗资源的挤兑,大面积的感染导致的死亡让人悲痛不已,方方在记录病患和死亡的时候,内心的悲悯从文字流出。她关心的是人,是人的生命,是人的生命的拯救和延续。对于百步亭万家宴的批评,对于团拜会的批评,对于各种不合时宜的聚集的批评,都是因为这些举措导致了病毒的扩散,引发了大面积的感染,而导致了人的生命的损伤和死亡。这些都需要追问,方方的追问,也是为人的追问。   人作为类存在物,有吃喝住穿性行为的本能,也有护生惜命爱幼全人的理念,人性使然,人道使然。但是,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的封建大一统专制下,教育一直是家国天下,没有个人生命至上的观念——群体大于个体,家国高于生命。一事当前,总是牺牲个人成全国家,牺牲小我成就整体。生命教育,爱人教育,审美教育一直没有真正灌输到人的生命中,理念中,行动中,总是要求服从、忍从、屈从于高人生命和个人的哪一个“家国”。就连奥运会都异化为金牌比生命更重要的违背奥运精神与体育伦理的竞争。人们为什么不能思考一下,没有一个个的个人,如何有家,如何有族,如何有国? 方方为人的写作,所遭致的围剿与围攻,基本都是心中、眼中、思维中无人的嚣叫,是封建时代前现代思想的再现。他们不知晓《拯救大兵雷恩》的精神,不理解《入殓师》美妆走向他界的悲愿,不明白弘一法师和丰子恺的师生为了护生而做的诗画,更不晓得在灾难和疫情之中,悠悠万事,救人为上。方方为那些素未平生的病患亡人的记录歌哭,其实就是人的本性,人的关爱,人道精神使然。 2、 人性良知的追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方的写作的空间和辐辏开阔扩展了很多,除了从开始的身边人,周边事,逐渐开始拓宽。通过记者、通过医生朋友,通过周围的同事、志愿者了解当日、当下的实存实态,了解抗疫进展的情况,了解病患的救治的详情和措施。   那个时候,正是武汉死亡人数上升的时候,不少人没有来得及确诊就离开了人世,不少人无法住进医院而死于门诊走廊大厅;也有一些人是在街头的店铺门口;更有一些人为了不传染给家人和孩子选择了自杀……李文亮医生、林正斌教授、段正澄教授、红凌教授、常凯导演一家死亡……死神追逐着人群,病毒吞噬着生命,遗体无法及时火化,骨灰也不知何时安葬。此时的官员们却手足无措,朝令夕改,顾此失彼,虽然守土一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与担当,只懂得听将令,推责任。“为什么我们的层层官员都可以把一纸文件教条化?”方方在她的日记中既有对于官员理政防疫水平的分析,也有对于他们失职的反思与追问。 “一场疫情暴露出巫术的众生相,暴露出中国各地关于的基本水准,更薄了出我们社会的疾病,这是比冠状病毒更为恶劣更为持久的疾病。而且看不到治愈期。” 令她悲愤的是,面对生命的死亡,面对无家可归有家难回的百姓们,如果尚有良知,官员应该有负罪感,更应该打起精神打好防疫战。而我们看到的却并非如此。   当我看到北海道80后的知事铃木直道的担当与所作所为,追索日本政治家对于地方官吏的培养,深感感觉到我们的距离和失败。方方不仅如此追问,进一步写出了《引咎辞职,从中心医院的书记院长开始》的呼吁,振聋发聩,令人击节。   作为一名身处疫区的作家,方方的追问是使命感的追问,良知的追问,也是批评者的追问。一个正常的社会,如果没有批评的声音是可怕的。 批评无自由,则赞美就毫无意义。要知道,问责是共和国宪法所赋予公民的权利。我们的社会发展到了后现代,上层建筑、意识形态、思维方式、管理模态总不能永久地停滞于前现代,总不能维持一种“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让人蒙在鼓里,不知就里。采用对上奉过去,对下顺过去,得过且过,忽悠一时算一时吧?更不能象鲁迅当年直刺的那样: “即使无名肿毒,倘若生在中国人身上,也便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 除了对官员治理的追问,方方的写作还有对出自公共卫生、疾控等领域专家之口的“可防可控”“人不传染”等酿成灾祸的言论的追问。当病毒肆虐之下,不实事求是,每人隐匿一点点,遮蔽一点点,含混一点点,大祸就酿成了,就降临了,最终从九省通衢,蔓延世界……悲乎! 3、 直面人生的实存   这次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爆发所爆出来的各种现象和问题,其实都是对人性的严峻的考验。身陷疫区的人们,被封闭禁锢的不仅仅有湖北人,武汉人,也有全国各地滞留在武汉的人,困顿在武汉的人。城市封闭,商铺停业,有钱难买食物,有家难去归宅。咔嚓一声,停止键摁下来了,个人就成为整体中的微茫,城市里的游魂。一个体面的“中产阶级”瞬间就可能沦为要睡在地下通道、商铺檐下的流浪者,面对志愿者送来的食物,要像孩子一样去排队领取。武汉需要救助,武汉也需要自救,而且也在自救中互救。   在方方的日记中,通过多位医生朋友的转述,记录了检测、治疗、重症抢救,医、护、患等各种真实的场景,以及每日确诊、疑似与出院的演变情形。直面“一城血泪,无限辛酸”的方方,她不惮于前行,满怀着怒气、勇气、豪气,始终关注着她所居住城市的运命,关注着惨烈的现场,关注着小人物的衣食住行,求医治疗,心理情绪,归葬安魂,那些逍遥于城外,安居于家宅的人。   那些缺少同理心和人情味的知道分子,如何能够理解被隔离的武汉,被囚禁的市民——茫然四顾,明天的早餐在哪里?花冠的病毒在身边,生存问题,心理问题,抑郁问题,慢病问题,都是问题。再理性的人也有难以承受的时候,也有难以苦熬的片刻。   方方说,这一时段,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管好家人。服从指挥,完全配合。咬紧牙关,关门闭户。”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责任,一种坚守、只有直面惨淡的人生,才敢于与禁锢抗衡,才敢与死神较量,敢于突破道貌岸然的攻击与包围,方方的做成自己。方方是直击的方方,人文的方方,大写的方方。  【3】   方方日记,记载着一个城市的期盼,一个14天,两个14天,三个14天过去,四个14天也快结束了,疫情却依然没有彻底消退,医院还有2000多位危重患者,还有医生挣扎着死亡线上,百姓的艰辛,患者的苦难,医生的委屈,丝毫没有因为确诊为0,新增为0,疑似为0而消退,可能还需要相当的时间。武汉人、湖北人却已经迎来了阻隔,迎来了驱逐,迎来了可能无法走出家门的困局。             封城日记的挞伐者,从一开始就排成了长队,他们挥舞着十八般兵器,喊着骂着,朝向一个65岁的老太太恶狠般地扑来。   更多的跟从者则投入到胜利叙事的狂欢。阿Q们,赵多多们,王秋赦们,都从蛰伏中出来,换件衣服,披个马甲,又上阵了。他们犹如流氓病毒一样在寻找宿主,企图寄生于其上,让自己活下去,至少可以多蹭那么一点含赵量,或者到时候去邀功,我也是参过战的,我也是打过方方的。   可耻!很可耻!可耻之极!   难怪伊沙的诗歌《国姓》这样写:“这个民族,国姓为赖”。   人,在他们的眼中,永远都是可以利用的材料或者工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既是他们的常道,也是他们当下的非常道。 我们,别无选择,只有直面对冲,迎头相撞。我们不能留给后代美丽的符号,至少我们可以留给他们可能美好的希望!

为啥坚信张文宏

来源:易中天公众号 文| 易中天 我最相信张文宏。 但,并不因为他说真话,而是因为他说实话。 真话与实话,有区别吗? 有。 真话未必靠谱 真话有两种: 真实的话 真诚的话 真实的话靠谱,真诚的未必。 有位老人家,到银行给骗子转账。柜员发现问题,进行劝阻,不听。叫来警察劝说,还是不听。通知其子女,则勃然大怒。最奇葩的是,当老人家在多个银行受阻之后,居然硬是瞒过家人偷偷摸摸想方设法把钱汇给了骗子。 这说明什么呢? 人,有可能真诚地相信某种虚幻甚至邪恶的东西。 要不然,骗子怎么会有市场? 我们还可以设想,如果这个诈骗团伙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他们一定会先让老人家尝到甜头;而老人家得意之余,也多半会与亲朋好友分享所谓成功经验,尽管这分享正是诈骗团伙想要的。 那么请问:这时,老人家说的是真话吗? 要说动机,绝对真诚。 要说结果,绝对悲哀。 毋庸置疑,真相大白之后,老人家也会真诚地痛骂骗子,但这丝毫也不妨碍此前他真诚地相信他们。 显然: 真诚不等于真实。 真诚值得尊重,但并非只要真诚就可信。 只问动机,很容易落入陷阱。 真话二字,是不是也该分析一下? 实话让人放心 事实上,听真话不如听实话。 实话也有两种: 如实的话 实在的话 这两种话,有什么不同呢? 如实的话,告诉我们真相。 实在的话,教给我们方法。 以张文宏为例: 短短几句话,有真相,有方法。 真相是: 这个病可以预防。 方法是: 保持社交距离,勤洗手戴口罩。 张文宏的实在还不仅于此,而是问了两个实实在在的问题: 回来以后是不是不再回去了? 留在那里的话又有没有办法?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想清楚了,就不再纠结,心里踏实。 一语中的,这就叫实在。 那么,怎样保证我们相信的既是真话又是实话呢? 鉴别方法 真话的反面是假话,区别在真伪。 实话的反面是虚话,区别在虚实。 鉴别真伪,不能看动机。 因为人们完全可能真诚地信谣,然后又真诚地传谣。 你批评他,他还委屈。 因此必须强调: 真伪,首先是指事实,不是动机。… Read More »

通过这次危机推动社会启蒙

推荐人:严春芳 推荐理由:武汉大学德高望重的史学家冯天瑜一针见血地指出:李文亮事件的症结是,禁止说真话,导致老百姓不知疫情,引发疫情。他所说的社会启蒙,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思想启蒙。 来源:钝角网 冯天瑜,马国川 这次大疫给我很大的情感冲击和思想启迪,大大加深了我对生态问题的认识”,武汉大学教授冯天瑜如是说。 今年78岁的冯天瑜是国际上有重要影响的文化史研究专家,尤其对文化生态学有深入研究。在武汉封城期间,他端正地在新书《中华文化生态论纲》的扉页上题词“仅以本书敬献给武汉父老乡亲”。 作为一名德高望重的知名学者,冯天瑜深受学界推重。他在许多社会问题上直言不讳,赢得了社会各界的尊重。 在接受专访时,冯天瑜先生提出,这次大疫应该促成公共卫生制度改革,加强国民医保制度,同时建议以这次公共卫生危机为契机,开展一次社会启蒙。 “武汉有厚实的基础,文教力量非常强,而且武汉人民勤奋聪明,完全有实力恢复重建”,冯天瑜建议,“在恢复重建中一定要充分尊重和发挥民营企业的作用。” 通过这次公共卫生危机,冯天瑜也在思考中国的未来。他说:“我对中国未来的期许,就是好好想办法超越中等收入陷阱,不要陷入修昔底德陷阱。” 这次大疫大大加深了我对生态问题的认识” 马国川:这次大疫对您个人的生活和研究有没有什么影响? 冯天瑜:大疫封城后,大家禁足在家,但是心都悬着。我有一个学生是民营企业家,为抗疫多有捐献,我帮着做一些联络推介工作。其余大部分时间在看两年来所撰《中华文化生态论纲》的校样。 我从1980年开始研究中国文化史,四十年来一直关注生态问题。1990年在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中华文化史》,上篇即《中华文化生态》。文化生态是文化史的一个基本学术问题,也是一个基本的社会问题。这次大疫呈现了相当深重的生态危机,给我很大的冲击和启迪,加深了我对生态问题重要性、严峻性的认识。因此在封城禁足期间,我对书稿做了相当程度的修改和补充,还在扉页上题词“谨以本书敬献给曾经封城的武汉父老乡亲”。 马国川:堪称忧患之书,太有意义了。 冯天瑜:我把生态分成三个层面:一个是人和自然的关系,必须维护生态平衡,否则自然就会以它的铁拳回击人类;第二个是经济活动层面,保持一种有节制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第三个是社会制度层面,通过人与人社会关系的协调,实现人与自然的协调。故文化生态兼及“天人”关系和“人文”关系,有必要总结古今中外的经验教训,当然需要从若干具体的微观的角度切入,由细节见博大。 马国川:从文化生态角度切入如此宏阔的问题,在中国学界有开创意义,您的研究可以说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冯天瑜:愿追随司马迁后尘,试走小半步。“天人之际”从人而言,包括与天(自然)的关系,又包括人与人的关系,也就是人的社会关系。如果人文关系处理不好,也无法正确处理天人关系。 历史学家钱穆先生最后的遗言就是谈“天人关系”,他认为中国文化的核心就是“天人合一”。扬弃“天人感应”之类的唯心主义解说,“天人合一”讲天与人的统一性,不赞成天人对立,天人对立,人类必自取灭亡。英国科学家霍金生前曾经说,一味破坏生态环境的人类很可能只能在地球上待200年。此言过分了,但其精义当引起人类自警。 马国川:工业文明以来,人类对生态的破坏太严重了,导致许多生态灾难。 冯天瑜:在生态保护方面,中国文化蕴藏深厚。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以自然为最高范畴。 “这次大疫应该促成公共卫生制度改革” 马国川:文化生态是一个理论问题也是一个实践问题,而这次大疫凸显出这个问题的现实紧迫性。这场突发的公共卫生危机暴露了哪些值得反思的问题? 冯天瑜:不久前,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一个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的《决定》,要改变中国人滥食野生动物的陋习。这是“形而下”的“器”层面的举措,很有必要。如果再向“形而上”层面作“道”的思考,这次大疫对公共卫生建设提供了重要的启示。 这次大疫应该促成公共卫生制度改革,加强国民医保制度。多年以来,民众对医保问题有意见,近年有部分问题在逐渐解决,但是要达到文明国家的基本水平,还有待更充分的、更强有力的措施,特别是要纠正把公众医疗抛给市场的作法。在市场化问题上,我们一方面经济领域市场化还不够,政府管得过多;另一方面,又把医疗、教育、养老这些需要由政府承担的责任推给市场,流弊颇多。 马国川:这是中国社会的一大问题,导致普通大众得不到基本的医疗保障、教育保障和养老保障。 冯天瑜:医、教甩给市场,导致医、教这些公益部门直奔利益的趋向。特别令人痛心的是,医疗和教育本来是最受社会敬重的行业,医生和教师本来是最受尊重的人,可是最近这些年,医务界、教育界陷入市场牟利大潮,医德、教德下行,遭受大众非议,医患矛盾、教师与学生及家长的关系紧张,演出一些悲剧。 不能把问题简单地归结为道德问题,认为是教师、医生道德堕落,根本问题是本应该由国家兜底的事情被推向市场,既入市场,当然就利益挂帅,医患关系、教师教家长必趋恶化。而大疫期间,医护人员与患者关系极好,有许多动人故事。为什么如此呢?因为医疗界突破了利益诉求,治病救人复归为唯一宗旨,南丁格尔的献身精神焕发。这一情形值得我们深思。这次大疫给我们指出了让医务和教育这两个系统重回健康的、有尊严的路径一一政府把医教经费兜底,让广大民众享有基本的医疗保障,不必把医护人员推到市场上去谋利益。 马国川:但是有一个现实问题,医疗保障是需要大笔钱的,钱从哪里来? 冯天瑜:医教养老经费的解决途径,明摆在眼前。首先,节省巨额的行政开支。现在党政机构庞大,消耗国家资源,如果切实精兵简政,经费自来;其次,杜绝奢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花费巨资开会摆阔;第三,对外援助要适可而止,切勿搞有去无回的漫撒千金。如果这些钱能够节省下来,国家兜底教育、医疗、养老,是绰绰有余的。 马国川:既然我们已经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了,就应该向文明国家学习。文明国家的首先表现,就要把社会保障的切实保下来,对公众该尽的责任要尽到。 冯天瑜:且不说那些发达国家,即使经济水平不如我们的,比如印度,都能够做到医保和教育免费。中国现在有钱了,要把用在解决老百姓的基本问题上,这是长治久安之道。 “通过这次公共卫生危机推动社会启蒙” 马国川:这次危机应该成为一次推进社会启蒙的机会,您认为哪些方面迫切需要启蒙? 冯天瑜:确实有必要以这次克服公共卫生危机为契机,开展一次社会启蒙。社会启蒙所涉很广,现在只谈谈和疫情有关的三方面。 其一,提高国家和全民保护生态环境的自觉。关于保护生态环境,多年来有所讨论和实践,但还须向纵深推进。正在修订的拙著《中华文化生态论纲》从文化史角度有所评议,在此从略。 其二,提高信息透明度,认真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35条。《宪法》第35条赋予公民言论出版自由等基本权利。这次公共卫生危机说明,公民言论自由不仅仅是公民个人权益问题,也是维护社会安全的保障。如果压制公民的言论自由,信息淹没,国家和公众必受其害。今次大疫证明了这一点。 马国川:这次大疫因为禁言造成的后果太惨痛了。 冯天瑜:今次大疫播散全国乃至上百个国家和地区,除了是新病毒,认识和应对需要一个过程外,另一重要原因就是堵塞言路,导致疫情信息掩盖一个多月,坐失防疫黄金期。李文亮等医生在医疗实践中发现疫情,及时向社会报告,提请友人警惕,这是合理合法的行为,当受宪法35条保护,却被公安部门指为造谣,受到严厉训诫,央视也播放他们“造谣”的新闻,给讲真话的人很大压力,结果是医生们禁口,公众蒙在鼓里。 令人不解的是,至今没有任何一个单位出来宣布训诫是错误的。尽管现在把李文亮作为先进工作者加以表彰,但此举是隔靴搔痒,敷衍公众舆论。此事件不是颁授“先进工作者”就能了事的。李文亮事件的症结是,禁止说真话,导致老百姓不知疫情,引发疫情蔓延。外交部女发言人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1月3日中国就向美国通报了。而训诫李文亮等医生恰恰就是这个时候。既然向美国都通报了,却不让中国老百姓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国川:有一种说法,怕传播出来会使社会不稳定。 冯天瑜:这是什么逻辑!我们来看一看,究竟是什么造成了社会不稳定?恰恰是令人禁口,信息被淹没,广大武汉民众由于不知疫情,便有4万人参加的百步亭“万家宴”,一百万武汉人在春节前夕出走外省或到外国旅游,导致疫情大范围传播,导致武汉封城,十万人染疾、数千人死亡,国民经济损失达数万亿元之多,这才是社会不稳定,而其肇因正是堵塞言路造成的恶果,这证明了维护《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35条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马国川:这次大疫说明,如果不能维护言论自由,不只是损害公民的基本权利,而且可能殃及整个社会。 冯天瑜:需要启蒙的第三点,是端正掌权者与民众的关系。长期以来,虽然有“为人民服务”的教言在上,但掌权者和民众的关系并没有搞清楚,所以在疫情深重之际,有负责人迫不及待的要对武汉人民进行感恩教育,要求百姓感恩领导,引起民众公愤。在舆论的压力下,后来改口感恩人民。如果仅仅是策略性修改提法,是远远不够的,一定要真正端正掌权者和民众的关系。中国古代即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名论,现代政治文明更强调,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人民有权监督、问责政府,这样才有健全的政府,才能保障社会健康运行。 2012年在广东党代会上,时任省委书记的汪洋说,要纠正人民的幸福生活是党和政府恩赐的错误认识。为什么要纠正呢?就是一些人颠倒了关系,迫不及待地要人民进行感恩领导人。前些年有“权为民所赋”“权为民所用”的提法,这是不错的,应该转化为实际行动。 马国川:如果颠倒了掌权者与民众的关系,就使“人民共和国”名实不符了。《宪法》第二条就规定“人民共和国的一切权力归于人民”。 冯天瑜:有哲人痛心地指出,历史上一些灾难最后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償。我们希望,经历这次生态危机,吾国吾民有所收获,以上三方面的认识和实践能够提升,不致让国家的巨大代价、人民的惨重牺牲付之东流。 在武汉恢复重建中尊重和发挥民营企业的作用 马国川:这次大疫对武汉的伤害非常大。作为长期生活在武汉的学者,您对于疫情结束以后的城市恢复和重建有什么建议? 冯天瑜:对此我还没有系统的思考,只能粗略言之。武汉是重灾区,一个千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封城五十天,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可谓创巨痛深。近代大武汉曾经是一线城市。改革开放前期,东南沿海突飞猛进,武汉相对滞后,成为二线城市。最近十多年武汉急起直追,发展势头强劲。有朋友说,武汉有希望在近几年重新跻身一线城市之列。但这次大疫武汉受到重挫,要缓过劲来将颇费心力。 不过,我对武汉的恢复、重建抱有信心。因为区位优势罕有其匹,历史积淀相当深厚,古代就是“四大镇”之首,后来又是中国近代工商业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武汉有厚实的工商业基础,文教力量强劲,武汉人民勤奋聪明,完全有实力再创辉煌。在恢复重建中要充分尊重和发挥民营企业的作用。武汉民企已有相当大的规模,不少公司走在行业前沿。武汉民营企业家富有活力,有强烈的社会担当精神和行动活力,今次在救灾抗疫中作出了重大贡献。他们是当代弦高、当代卢作孚。 马国川:近年来对于民营企业有许多负面议论,甚至一度有“民营经济退场论”。对此您怎么看? 冯天瑜:国有经济、民营经济是我国经济两大支柱,缺一不可。有些人抓住《共产党宣言》“消灭私有制”一语,作超时空发挥,剑指民营经济。其实,我们万不可忽略《宣言》大篇幅讲到的商品经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马恩称,在价值法则推动下的近代几十年创造的财富超过此前人类全部财富的总和。马恩从来对商品经济的历史功能给予高度评价。中国是在一个商品经济不发达的基点上开始改革开放的,改开之所以能够经济腾飞,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商品经济赢得了活力,其中民营企业的崛起是关键一环。 民营企业是按价值法则创造财富的,与靠占有公权力掠夺财富的“权贵资本”大相径庭。我在《中国文化生成史》的结语中,讲到“权贵资本”既不姓“资”也不姓“社”,而是姓“宗法专制”。依凭宗法专制的权贵资本是通过权力攫取财富,与民营资本有质的差别。发挥民营经济的活力,是武汉复兴的一个方面。 对未来的期许:跨越两个陷阱… Read More »

致发哨人艾芬

推荐人:文稿,邹贤敏 推荐语:据说有关删帖大战中焦点人物艾芬的诗作, 发表出来 的这是硕果仅存的一篇,而且《文稿》这里收录的是完整版本。 —— 文稿 推荐语:他是最早对此次灾难作出文学上反应的作家,是最早衝在救援第一線的戰地記者;也是我钦佩的一位学生。 —— 邹贤敏 出处:香槟丛刊 致发哨人艾芬 严春芳 您发出的哨子 李文亮拣到了 他只是在同事圈里 吹响了几声 便如惊雷炸响 闻声惊恐一会儿的病毒 大摇大摆地走进街巷 从汉口逛到汉阳 从汉阳逛到武昌 逛遍湖北全境 又乘火车飞机 翻山越岭 飘洋过海 钟南山从南山而来 捡起这只残破的哨子 奋力吹出了 "人传人"的警报 声震全中国 响彻云天外 艾芬大夫呀 您发的那只哨子还在 只是 锈迹斑斑 擦一擦 还是闪闪发光 吹一吹 还是哨音嘹亮 艾芬大夫呀 当您发出哨子的时候 没想到哨子的遭遇 是那么悲壮 您让吹哨人李文亮 受到了训诫 他只能用生命 把警报再次吹响 您也没想到 发只哨子 让同学警觉 却给您带来前所未有的责斥 您也没想到 发出的哨子被封杀 沒听见哨声的 3000多条人命… Read More »

夜读冯天瑜新启蒙说访谈与方方日记

推荐人: 邹贤敏,严春芳 推荐理由:方方和馮天瑜,王大鵬和严春芳,馮黎明、劉川鄂和陳家琪,還有一個梁艷萍,這些我熟悉和比較熟悉的人,他们以各自的身份与经历、各自的學識与思考、各自的方式与视角,面對當前的災難,幾乎是又一個史無前例的災難,面对无数灾难中的人,既是社会的存在物又是特殊的个体的人,面对思想、精神上的“新冠病毒”,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坚持批判极左,思想启蒙再出发;這聲音會激勵一些人,會警醒一些人,也會惹惱一些人。的確,他们說的都是常識,包括陳家琪那“比較别扭的話”,也不過是哲學上的常识,但那是具有情感性渗入和学理性穿透的常识,達到了“深刻中的深刻”;而這常識後面是良知,人文知識分子的良知,一個中國人面对自身所處残酷现实应有的良知;是勇氣,人文知識分子的勇气,一個中國人面對人民、民族、国家和人类苦難應有的勇气。我经常告誠自己,也反复告誠我的學生们,在當今中國,做人要守住两条底線一一常識與理性的底線,良知与人性的底線。馮天瑜方方 、陈家琪冯黎明、劉川鄂梁艳萍、王大鹏严春芳,還有很多和他們一樣的人,為我們守住這両条底線衝在了前面,作出了榜樣。他們中有我的學生和朋友,這讓我感到十分的驕傲和無限的欣慰!批判意識和自省意識,忧国忧民悲天憫人的情懷和超越自身不計利害的勇氣,這應是人文知识分子必備的品格和素養。在這方面,我還差得很遠,但我願以老邁之身微薄之力追隨那些先行者,追随這些可敬可佩的朋友和學生,為中國一天天變好,為人類一天天變好而改變自己,堅強自己。我堅信文明必定戰勝野蠻,中國和人類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 — 邹贤敏 出处: 吉言贤食  文 | 陈家琪 我们最后所不得不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一】   今夜肯定无眠,吃了两次药,无效,干脆起来写字,就与30年前的我一样。现在是2020年3月19号的凌晨两点。   就这两件事:一是冯天瑜先生接受马国川的访谈,一是方方的日记所引发的所谓一位高中生给方方阿姨的一封公开信。   有人说这封信不像一个16岁的高中生所写,肯定有人以高中生的名义来表达他们心中的不满。这封信的后面注明有3904个人表示赞赏,阅读量也超过了10万。那么,不管这封信是不是高中生写的,这些赞赏者和阅读者肯定不全是高中生。于是,我也就觉得应该站出来说几句话。这种冲动一直就有,只是被自己压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这种样子已经装了很久了。为什么装?16岁的高中生也一定知道,这时候说些自己想说的话,而这些话又不大受那些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的待见,那将会意味着什么。这个其实根本就不用多作解释,方方日记本身的遭遇就说明了一切。   冯天瑜先生的访谈和方方的日记都很长。睡觉前,晚11点,易中天还对我说,你要写,别太长,现在是碎片化阅读时代,谁都没耐心阅读。这也是我知道和厌恶的,但也无奈,只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总之,尽快吧。   正说先概括一下冯先生的几个观点,这篇访谈就被注明“内容因违规无法查看”,而十分钟前,还是能看的。早知道这样,应该先概括冯先生的观点。算了,反正我看了,就是未看,也能大致说出相似的几点看法。包括方方日记,有什么很新奇的东西吗?至少在我看来没有,都是一些人们(应该有一个限定范围)经常挂在嘴上的大实话,浅显直白,真情实意。冯天瑜和方方都是我相识30多年的老朋友了,就是不说话,会怎么说也大概都知道,就如他们也知道我会怎么说一样。   但我作为一位专门研究哲学问题的学者,还是想说些比较别扭的话。   这话就是: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对这次冠状病毒在武汉的大爆发及其惨烈后果视而不见,仿佛它们发生在久远的外国吗?现在,当这种病毒已经蔓延到全世界时,我们也仍然可以装出视而不见的样子,毕竟灾难并没有降临到自己及身边亲人、朋友们的身上,似乎和自己还隔着相当距离。 【二】   刚刚接到一位美国朋友的微信,她说,离她最近的一位患者还在80英里以外,于是大可不必在意,还是不戴口罩就外出散步、买菜、购物,一切如常。   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呢?装出若无其事,内心平静,岁月静好,显然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   Why Not? 在家里已经闭门不出近两个月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不也是很平常的事吗?是,自己知道关于这次疫情灾难,应该追查源头、追究责任、厘清缘故,这些都是应该的,但也并不是自己的事。   和美国正在吵架,一个说是美国人来投的毒,一个直接使用“中国病毒”这样的不雅词汇,但这些也可以就似看热闹一样看着,甚至笑笑,因为这些事真的也离自己很远,你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当冯先生讲到自然生态时,也一定会讲到政治生态。因为正是这样一种政治生态使人变成了孤独的“原子”;脱离了政治,也就等于脱离了人的社会生活,于是人与人之间应有的信任、理解和责任、义务的概念也就流于形式。这些也都按下不表。   单就天人关系而言,其实我们如果把“天”理解为自然的话,还应该加上一个“神”的概念。在古代中国,讲“天”或“天道”、“天理”时,也多半具有某种“神”(但又不是人格神)的意味。于是,在自然、人和神之间就构成了神秘的三角关系:从神出发解释自然和人自有一套说法,说它们都是神创造的即可;从自然出发解释神和人,也有自己的理论,比如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从人出发解释神与自然,这是我们最熟悉的:自然是认识和征服的对象,神则是人在心理上总想能找到一种寄托或依靠的产物。这三者的关系到底怎么看,我们取消掉神,只讲天人关系,理论和实践上有什么后果,这都是可以讨论的问题。也留待以后再说。   自己就这样退守着,尽可能不参与,不说话,装出这些事与自己并无直接关系的样子(习惯了这种装的方式,就是有直接关系,大约也依然会装)。但退守到哪一步?自己装出的这种“与己无关”的样子(当然看见蜡烛、花圈,听见久违了的“汉骂”,看到窗口的标语和人们对远道而来的医护人员的感激之情还是会让人泪流满面),也只是一种理论上的伪装而已。但就理论上的伪装而言,自己最后所不得不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这个“什么”就指的是使你不再好继续伪装下去的东西。这个东西是什么? 【三】   动笔写这篇文章时,凌晨1点半,看到方方3月18日的日记(幸好现在还在),里面对这位16岁的高中生说:“孩子,我还要告诉你,我的16岁时代,比你差远了。我连`独立思考`这样的词都没有听说过。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需要独立思考。……孩子,你知道吗?改革开放的十年,几乎是我自己和自己斗争的十年。我要把过去挤压进我脑子里的垃圾和毒素一点点清理出去。”   这里,已经把我所想说的话表达出来了,就是缺少一个逻辑上的前提:我们最后所不得不面对的,其实就是自己。真的,什么事都可以漠不关心,泰然处之,但总有一天,一个人不得不独立地面对自己。这就是说,每个人其实都有两个自己,一个就是肉身存在着的自己,另一个自己则存在于自己的心灵中,他可能是幻觉,也可能是想象的产物,当然,更是所有研究哲学或心理学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的“自我”或“本我”。这就与我们平时常说的“这家伙不像个人”、“这不叫爱情”或“国将不国”之类的话一样,说明我们每个人心中其实还有另一个有关“人”、“爱情”、“家”或“国”的观念,我们常常会用这样的观念来衡量、要求自己,希望自己活得像个人。“人”指谁?不知道,反正心中另有一个标准,这也就是方方所说的“自己与自己的斗争”。是,你谁都可以不管,但你不能不管你;你也可以不管你,这只是说明现实的你终于把心目中的、理想的你驱逐出心灵了。到那一步,人真的可以放肆到毫无界限的地步,也就是摆脱掉社会所给与一个人所有的行为规范和观念框架。这其实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疯了。   当一个人不得不面对自己时,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勇气。首先,你敢不敢承认你心中还有一个自己;其次,你敢不敢面对心中的这个与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全然不同的自己?   无论是冯天瑜还是方方,尽管他们都说的是一些很平实的话,但所需要的竟然都是一种非凡的勇气。   我不得不承认,我自己没有这样的勇气,尽管我可以给自己找到无数辩解的理由:不是我的研究方向、与我有什么关系、关心了又能怎么样、自己不觉得自己太老、太忙、太想表现自己吗?难道没看见某某的下场吗?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等等。   作为一个16岁的高中生,你当然已经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能说或不敢说,那么,当你不得不面对另一个“自己”时,你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懦夫,是一个胆小鬼,或不配称之为人的人吗? 【四】   方方说的那些“我要把过去挤压进我脑子里的垃圾和毒素一点点清理出去”的话,是无数哲学家,特别是一位法国哲学家、也是数学家笛卡尔(1596——1650)早就说过的话,后来的人也用“呕吐”来形容这种自我清理。在人的成长过程中,也许任何一个人都有各自的“呕吐”方式,总之以前所接受的、学习的并不都对,还需要一番自我的消化、清理。   这其实是个常识,16岁的高中生再喜欢理工科,也不得不总有一天会面对心目中的另一个自己。从这个孩子的文字表达来看,还不错,是一个肯动脑子的人,现在的问题只在勇气:敢不敢、能不能维护心目中的那个自己。   一个人有没有心目中的自己,这与一个国家到底有没有对未来的美好生活有一个设想,这是同一个道理。无论如何,当自己说话时要左顾右盼,担惊受怕,总不是我们心目中的美好生活。   在勇气上,我们,至少是我,还真的应该向冯天瑜先生和方方女士学习,尽管这不一定就能使我从此变得更有勇气,但至少,我会敬佩他们,心中暗暗看不起自己。   好了,写了三个小时,凌晨5点了,也有三千多字了,就此打住。   (2020.3.18)

一粒灰与一座山

推荐人: 严春芳 推荐语:灰堆积厚了是一座山,没料到落到武汉市中南派岀所却成为一口锅。这口锅是谁甩给他们的呢?历史会有答案。 出处: 畸笔叟  文 | 畸笔叟 原来这句话是方方阿姨说的,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那里,可能就是一座山。 有时我想,一座山,有时会不会也变成一粒灰呢。 确实,十四亿人,不到十万的确诊,很像一粒灰。具体落到某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确实,不到十万的确诊,只有百分之一点几的病死率,很像一粒灰,具体落到某个家庭头上,就是一座山。 确实,一千多万人的城市,仅数千尸骨,很像一粒灰。具体落到某个家庭头上,就是一座山。 确实,人生百年,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出,只闷了五六十天,很像一粒灰。具体落到某个小业主头上,就是一座山。 昨天,有一粒灰,在空中飘荡了整整42天,终于在李文亮医生“六七”那天,落到了中南街派出所头上,不是一座山,也是一口锅。 这口锅该不该背?众说纷纭。 我只有两点看不大懂。 首先,我坚决不相信中南街派出所里装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监视屏,能够那么快就在那么多那么小的微信群里看到李医生的帖子。 就象我坚决不相信某些先生能够穿越“长城”而发推。 另外,我也不相信现在的基层民警知识面有那么广,尤其对医学那么专业,能够在短短24小时之内就弄得比钟南山还清楚,后来肆虐武汉乃至现在还在肆虐全世界的病毒肯定不是SARS,而是一种未知的新型冠状病毒,从而判定李医生说错了。 其实,如果这两个被处分的人不是甘愿背锅,是完全可以甩锅的。 说起来,上头那么重视,可以派出专门的调查组,一查就是几十天,这件事似乎是不应该草率地被称为一粒灰的,而是一座山吧。而这座山最后压在了中南街这粒灰上。 而一条小小的消息,被电视台滚动播出,也曾经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李医生等八个人的头上。现在李医生被纠正了,被工伤了,被先进了,如果到此为止,那么这样的传播就会很快变成人们记忆里的一粒灰。 联想到那个姓廖的记者,她两个月里发了500多篇稿件,90多篇内参,堆起来也是一座可观的小山了。如果躲过就能算数,她也会很快成为一粒安全的灰。 四个调查组,终于都有了结论。 于是,我们大致可以明白,最后那个还没得出结论的大问题,它将来的结论是一粒灰还是一座山。 慢慢的,数千未寒的尸骨也会幻化成为一粒粒灰,被人们淡忘。就像我们早已淡忘了17年前的SARS。 一旦灰再起时,仍能成山。 我们中土向来是玄学大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那个假装高中生的抠脚大汉,算一粒灰吧。偏偏他的那封信有那么多人点赞甚至打赏,各到各处的灰粒都来逐臭。 福清那三家小公司,也只能算是灰吧,但是他们发出的“各国不行了”的帖子,瞬间可以堆得比山还高。 还有那个郑州的郭球迷,北京的跑步女,也都只能算是一粒粒的灰吧。但他们却可能给他们落脚的城市重新带来山一样的灾难。 有时,我真的心疼上海。好不容易要扫尽最后一粒灰了,浦东机场却天天可能混进来几座山。弄得我们出门无日,连谈好了的离婚也无法迅速了断。 仔细想想,有些灰,是一直存在的,与疫情无关。 那些灰,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一会儿聚成个“山”字,一会儿散成个“霾”字,直弄得中文互联网世界一片乌烟瘴气,被世人看轻。 有些山,也一直存在,与疫情无关。 本想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教训,有些山(如陋习)是不是会被搬走,现在看来,也希望渺茫,没那么便当。 灰,就是尘埃。 张爱玲说,在你面前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我也很无奈。四周都是灰,我不低到尘埃里,又能低到哪里去。 哼,我不低到尘埃,谁低到尘埃。 我只有努力让自己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删贴也要重民意,讲道理

推荐人:严春芳 文 | 谢湘 今天,互联网上出现了网战奇观:因《人物》杂志一篇记述武汉中心医院急诊室主任艾芬的报道——《发哨的人》,网管与网友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持久的拉锯战。        上午11点20分左右,作品原文就被毫不留情地删帖了。但和以往一些被删掉的文章命运有所不同,该文在网友护佑下显示的强劲生命力让人惊叹!        文章刚露面——被网管删除;很快,文章又从不同的公号、以不同的形式冒了出来,眨眼功夫又被删除……一场执着的、没完没了,不休不止的网战,直至晚上7点CCTV新闻联播已经开始了,还没有结束。        与此同时,豆瓣网友编排的一句新段子又开始在网上飞速流传:        医生冒着丢工作的风险接受采访:记者冒着造谣罪名的风险写文章;平台冒着整顿的风险发布稿件;读者冒着炸号的风险传播链接。和平年代,看一篇说真话的文章都要“惊心动魄,一字千金”啊!        所以说,网管们删帖也应重民意,讲道理,不能大权在握,想删就删,狂删乱删。        针对网上乱删帖的现象,教育部原新闻发言人、舆情应对著名授课人王旭明今天也发表了看法。他说,删帖是网络时代对网络管理的一种手段,科学有效和及时适当地运用这种手段,可以改善和加强网络空间管理,保护社会秩序的正常运行。当然,删帖封号要谨慎从之,不能动辄就采用删帖封号的方式,更不能让删帖成为懒政、庸政、不担当、不作为的借口,尤其是不能让删帖成为坏人坏事的保护伞。 他举例说,武汉疫区的李跃华医术,到底有没有效?有关部门一查一测就能下个初步结论,为什么就不干,只会网上狂删?还有那个吴鹏飞,如果此人违规违法,要抓起来而不是简单封号。人们对三部委表彰名单有质询,对王广发医生获评疫情防控先进个人不服气,呼吁有关方面听听公众呼声,至少程序合理、时机成熟、解释到位,并要求公布当选者事迹,这样的帖子无错,更无罪,却被通通删掉。现在全网又狂删一个叫艾芬的医生的事迹介绍,有关部门一天就可查清艾的事情是纯属捏造还是英雄人物,还是个什么情况,删什么呀?!        他指出,疯狂删帖封号破坏了党群关系,有损政府形象,呼吁有关部门加强对删帖行为管理,不能网站和某个单位、某个领导自行其事,标准混乱,更不能让违法违规者得逞。期待未来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任意删帖封号者受到追责和惩罚!

为方方三辩

推荐人:严春芳 推荐理由:著名现代文学评论家、湖北大学刘川鄂教授的文章犀利而又深刻,就像打靶一样击中了问题的要害。 出处: 事实杂货铺 文 | 刘川鄂 我们本来放声高唱2020年是“爱你爱你年”,但是谁承想,爱未到,灾先至。 在21世纪第三个十年的开头,新冠横祸突如其来,无妄之灾如泰山压顶,由武汉而湖北,由湖北而中国,瘟疫肆虐,全球同悲。 1月23日,武汉封城,人类历史上的一个惨烈记录自此开启。在武汉生活了大几十年的著名作家方方,开始写作封城日记,刮起了“方方风暴”。每一个子夜,亿万人痴迷等待她的日记新篇,争相传阅,频频转发,这已成了疫情期间的特别节目。 我一开始就预言,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在中国当代灾难史上,方方封城日记,会浓墨重彩,留下特殊的一笔。 众多读者中点赞者当然占绝对多数,但构陷者责骂者也大有人在。有人总结辱骂方方并希望她闭嘴者有三种人:有罪之人;心术不正的文化同行;没文化、没个人判断,没独立思想的芸芸众生。身患多种疾病的方方女士,有一颗大心脏,至今还在泰然怼之。 我不想跟第一、二种那些打棍子、扣帽子的别有用心的卑鄙小人、脑残谈论方方,但乐意和我的朋友一起给方方送一句规劝:犯不着在赶路的时候,弯腰拣拾石头,扔那些朝你狂吠的狗。 第三种人,是你我一样的吃瓜群众。在价值撕裂的当下,意见分歧加剧。我最近感受特别明显,深受刺激,常常夜不能寐。不同经历的人,兴趣点不同价值观也不同,同样经历的人,如果读书思考的有效性不一样,如果个性、家庭其他相关联的成长因素有别,也有很大的分歧。你真是没法叫醒那个没有醒过的人,也叫不醒那个装睡的人。 因为经常在朋友圈里面转发方方点赞方方,我的一个人品非常正的老学生多次留言,提出非议:“我觉得方方老师真应该反思她自己,这么多人为什么会反她一个作家?——尽管她认为别人是渣渣,但我周围的人特别是在社区与居民在一起时,也都在讲方方,反对的人真的不是少数——”。 像我这个学生一样,有的人并无恶意,而是真诚真挚地质疑方方的发言资格,责怪方方的言说时机,责骂方方的言说方式。我们理解方方在为民众代言,但很多人包括基层公务员(也属民众)不理解,觉得伤了认知习惯,搅了好心情,反而恼怒生恨。一百年前鲁迅胡适的悲哀在方方和我们的时代延续。 他们不坏,但是有点蠢,请原谅我用的这个不雅的表达,我也常常是这样骂自己的。作为一个五四之子,我乐意为方方辩护,我甚至不过是在借她跟你交流我的看法,我想心平气和地对责骂责怪方方者说。 责骂责怪方方者,我想对你说—— 作家方方有批评的权利。每一个公民都有批评社会的权利。 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工程师、医生、司机、清洁工,因为他们是在社会前沿冲锋陷阵的人,缺一不可。但有时候可以没有作家。 所谓作家,就是在旁边说三道四的人。他是真实的生活的审视者怀疑者批判者,是理想的应该如此的真正的生活的憧憬者虚构者创造者。要么虚构,要么直说,对社会发言。他不是来迎合我们的,他是要提升我们的精神状态,要我们摆脱吃喝拉撒的简单的动物般的生存,活得更幸福,更充实,更像个人。这是他的权利,也是他的责任。 方方这次运用了日记体的形式,通常是从今天是封城的第几天以及天气怎么样起笔,纪录一些与疫情有关的事情,包括一些朋友和医生传来什么样的信息,以及自己对这些信息的态度。其间负面信息提到的比较多,而且提出了批评意见。 她有一个解:某些正面的信息已经有很多人提到了,不需要重复了。而这些负面的信息,是她特意要提醒当局和民众注意的。作为作家,她有记录的权利,也有批评的权利。其实,我们每一个公民都有这个权利。我们每一个人都直接间接地受到了新冠肺炎的伤害,我们都是受害者。你的疑虑、不满、困难、需求和希望都应该表达都可以表达。 一个更加无知的观点,是说方方“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这些人混淆了公民和政府的关系,不懂得是公民(纳税人)在养活政府,而不是政府养活公民。作家是民众心声的代言人。就像有网友留言那样:灾难中的伤痛不该被记录吗?灾难中的悲苦不该被言说吗?灾难中的胡作非为不该被追问吗?如果不能,作家的存在又有何必要?  方方的文章不是严格的学术论文。而是一种社会随笔体的散文。平民立场、人文情怀、体制反思、民间正义,这几个要素比数据更重要。纠缠她日记中某些细节表达的不准确,完全是别有用心。疫情也是一面照妖镜,历史需要方方这样的陈述者,让我们了解真相,促使我们深入的思考和总结。忘记历史就是背叛,忘记痛苦就会更痛苦。 责骂责怪方方者,我想对你说—— 方方有满满的能量。批评是更大的正能量。 “看着好像为小民奔走呼号,但又感觉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有网友指责方方说:“方作家每天都要散布一些悲观的消息,昨天死了几个,今天死了几个,不知道想干啥?一方面摆出忧民的样子,一方面又不遗余力地制造恐慌,经常听些负面消息,对精神就是一种摧残。方作家省省吧。” 有的民众觉得方方批评的意见不一定错,但是太多了,会影响全民抗疫情的进程情绪。 但是我想告诉你,虚假的正面信息和欺骗性的表扬,无助于控制疫情,只给你一时的虚荣的满足感,但会带来更大的失望。虚假的正能量其实是最有害的负能量。 难道恐慌是方方制造的吗?恐慌本来就在那里,只有正视方可消灭。负面本来就存在,只有面对才可清除。“正能量如果以这样无知无畏的面目出现,它的“正”又在哪里?谁说哭过了和发泄过了,就不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方方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她批评的不是普通的民众,更不是受难者,而是我们某些工作中的失误,而是某些官方应该解释却一直没有解释的信息黑洞。社会是有分工的。医护人员在救死扶伤,有的机构在协调和运输物资,志愿者下沉者在四处奔波。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六十五岁的女士,勇于对社会发言,这是满满的“正能量”。她的这一声声喊叫,至少可以让那些习惯做假的人再做假时心有所忌。 敢于批评的是作家,一味赞美的是庸才。 有人说方方的日记没有积极作用。我觉得最大的积极作用就是告诫人们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们的学费交的还少吗?为什么总在同样的地方跌倒呢?方方只是在记录实事和感受,如果这都要谴责,那为什么不去反思造成这场灾难的原因和过程?严肃的有理有据的批评,不是负能量,它有助于困难的克服、偏差的改正。这才是满满的正能量。 责骂责怪方方者,我想对你说—— 追责没有时刻表,人人都有追责的权利。 责难方方者说:“我身边不喜欢方方的人很多,……灾难面前是一起度难过难关,指责别人有什么益处?我下沉到社区后,亲眼目堵参与抗疫的社区工作者、志愿者、平民百姓,包括党政干部许多感人故事,与作家听朋友讲说的从朋友圈看到的及其朋友的朋友反映的不一样,……作家的感受怎么与其他人的差别这么大呢?” 方方指责过志愿者和下沉干部吗? 网友留言:“作家只是让那些给民众带来灾难的官员引咎辞职(都有法规依据),从来没有指责老百姓,为什么在同一时刻集聚起这么多’民众’反她?想想真的很可怕”。 还有反对方方者认为,有失职渎职行为的当然要追责,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主要任务应是凝心聚力渡难关,而不在于指责,应鼓励抗疫,而不是放大悲情。 普通民众想的是岁月静好,作家追求人的尊严和价值。 飞来横祸无妄之灾,难道不应该有人担责吗?那么多人无端遭受病患的折磨,那么多人冤死,每一个人的生活和自由都受到限制,难道不应该探究何以至此、何以为此吗?特殊在哪里?特殊是原谅的理由吗?为什么造成这种特殊?如果你身边的人认同这是灾难,是天灾还是人祸?是不可避免还是可以避免或者损失可以降低?什么原因?哪些人该负责?难道不应该探讨吗?这不正是文人和每一个受害者的权力吗? 这么大的悲情没有谁放大,本身就很大,也许还有更大的悲剧在等待着人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缩小、尽可能避免、尽可能减少伤亡和损失。抗疫与追责并不矛盾,追责是为了更好的抗疫。在抗疫的过程中不是撤了很多人的职吗?这也是追责的体现啊。 “疫情从初发到蔓延,这中间的事情不说清楚,武汉人甚至全国人,怎么能过得了这道坎?”方方之问是世纪之问,人类之问。 看网上留言,就知无知且蠢的义和团多庞大,现在这种人绝对不是少数。作为一个人文学者、文学教师,满心的惭愧。 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存在。“别把世界让给你鄙视的人…很欣赏方方这句话。正是每个人只求自保,我们才活成了这个样子,说句话都害怕,你还幸福什么?你一句真话都不敢说,你也好意思说你成功你骄傲你爱国?” 方方在一篇日记中说:“可惜了那么多年轻人。当他们把极左人士当作自己的人生导师时,他们这辈子恐怕都会在黑暗的深渊中挣扎。”其实不仅是年轻人,还有很多巨婴,头发白了,掉光了,还没有成长。 “方方日记能够载入史册吗?官史肯定不行,民间史当然不成问题,反过来可以修补正史,这就很好了。有人骂几句,也不要紧,前面提到那么多篇章,谁能骂掉呢?”(《赵闷寓随笔/日记平衡杆》)方方是中国作家的一面镜子,映现的是当下中国的精神高度。 责怪责骂方方者,你有你言说的权利,继续有,永远有,偶尔骂一两句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但是我想提醒你,据说方方日记有5000万的阅读量,除去老人和小孩,还有某些不便点赞的人,是多么惊人的一个数字啊。这应该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个奇观,是自媒体时代的奇迹。一个这么多人支持和肯定的作家和她创造的时代文本,你轻易去否定它,需要多大的理由啊? 活着,不仅仅是吃喝拉撒,还要有理性和自我。阅读方方理解方方,体悟人生的灿烂庄严。 2020-03-18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