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这季暖阳下最亮的一抹芬芳

By | March 26, 2020

来源:dzjkcy

文|沉雁

昨天我看见方方最后一篇(第60篇)封城日记,有一种莫名的心伤,心伤一个属于方方的微缩时代告一段落。

以前天天看见方方的文章在朋友圈刷屏,觉得方方就在眼前,就在身边。但她说写完第60篇就停更了,我内心深处陡然出现一片荒漠的空白。所以,我就想写点什么,慰藉一下我从未有过的失落。

宫崎骏说:“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便再不舍,也要笑着挥手告别”。

但我却笑不起来,我们陪着方方,方方陪着我们,在这本是人类最漫长的六十天里,顿然觉得弹指一挥间,一种不舍的情感让时光变得如此短暂。但方方确实该歇歇了,谁都不是钢铁侠,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舍,就难以接受没有方方的空谷冷寂。

我是一个体育生,我也还算年轻,但我始终认为,写作不是一个脑力活儿,而是一个体力活,并且是一项重体力极限运动。也许很多读者不知,我有时写完一篇文章时,就像虚脱一般的全身乏力。所以,我经常给自己放假,有时一个月也不触及键盘。当然,这也许与我不具备天生职业作家的素养有关。

但让我震撼的是,方方这六十天里一天不拉地一天一更,一更就是三千到五千字不等的海量信息娓娓道来。一篇篇封城日记已经不再是一篇篇文章,而是一首首由坚韧、执着、耐心、苦力、汗水和泪水共奏的悲情交响曲。

虽然年过花甲并不算老,但仅凭这份毅力品质就足以让所有人高山仰止,值得所有年轻人叫一声奶奶,值得所有中年人叫一声妈妈。这丢人吗?不,方方比大多数人的亲妈都爱得更加深沉。正是因为这种深沉的对人之爱,才激活了她超越年龄体力的写作激情。

巴金说:“我之所以写作,不是因为我有才华,而是因为我有感情”。

有人说,方方文章没什么文采。有人说,方方文章水平一般。有人说,方方文章配不上她的名气。这些人就属于典型靠聪明才智写作的人。但我更要告诉这些人的是,方方不是在写唐诗宋词,方方不是在金陵贡院做科举锦绣文章,方方更不是在黄鹤楼与天下文人墨客竞逐风雅笔会。

方方是在记录瞬息即逝的珍贵历史,她是在为暗夜里孤苦无助者提一盏灯,她是在万籁俱寂中发出的杜鹃啼血,她是在人人泪目的冷窖中为亡灵呻吟,她是在为子孙后代留下一部《庚子通鉴》。请问,这些能靠虚哩吧唧的文采斐然和写作水平能做到的吗?我的亲,方方是在用滚烫的热血、满腔的悲悯、和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爱谱写的现场史诗,字字读来都是情,句句读完都是泪。

正如费尔巴哈所言:“智慧能使人写作,但创造历史的永远是热情”。

之所以我说方方在这六十天里创造了属于她自己的微缩时代,也许很多人都不服,但铁的事实就摆在那里不容忍分辨。一座逾千万级人口的大都会,一座拥有天之骄子最多的学府重镇,一座汇聚天下骚客于一炉的荆楚水都,像方方一样写作水平甚至比她更强的文化人,没有十万,至少也有七八万吧。请问,在这六十天里,他们的声音去哪儿了?他们的写作智慧去哪儿了?他们的文采斐然去哪儿了?

十万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硬生生让一个女人提枪上阵守住了一座城市的颜面。古有花木兰替父出征,今有方方为千万人同城护身,这不是因为有水平,而是因为有热血浇筑的热情。

泰戈尔说:“虽然沉默是一种美德,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沉默,就是一种懦弱”。

为什么千千万万的文化人都没有声音?泰戈尔认为他们是懦弱,但我认为是因为多数文化人心中都没有自己喜欢的人。他们不喜欢陌生人,不喜欢受苦受难的人,这都可以理解。但至少应该喜欢自己的亲人和儿女吧,其实他们也不喜欢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用沉默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个糟糕的世界?

大多数文化人之所以谁也不喜欢,因为他们连自己都不喜欢。当你走进科研院所、学府殿堂和各种主流文化阵地,你看见的不是教授、不是专家、不是作家、不是文化名流,你看见的是一座座移动的坟头。他们西装革履,他们温文尔雅,他们侃侃而谈,他们就像回光返照的僵尸,行尸走肉于人间,因为他们的心早就长草了。怎么形容他们呢?正如雪莱所言:“当爱渐渐死去,人心不过是活着的墓穴”。

但方方不一样,方方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索尔仁尼琴说:“对于一个锅架来说,有一个敢说真话的作家,就相当于有了另外一个ZF”。

为什么方方的封城日记能汇聚天下人心?因为天下人都不想看新闻联播了。真话在哪里,ZF就在哪里;良知在哪里,ZF就在哪里;爱在哪里,ZF就在哪里。方方文章只须露面一个小时,就是悠悠的十万加。这就叫,人心所向,千山难阻。当人们受够了谎言之苦,方方就像农夫久旱逢甘雨,方方就像负重的骆驼在大漠中偶遇的绿洲,方方就像一个迷失在人群中的孩子看见了妈妈的背影。

有人凭空揣测说,方方没有亲自去现场调查过,他披露的信息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所以不可信。但我最想说的是,方方披露的信息远比那些亲自去调查的更可信。这是为什么呢?

不错,方方的信息都是来自亲朋好友、同事同仁和左邻右舍。然而,在这个“别与陌生人说话”的世界里,那些亲自去调查的记者未必能得到真实的信息。因为对于知情人而言,记者都是陌生人,知情人怎么也要瞻前顾后,因为陌生的记者不可能对他披露真实信息所蕴含的风险负责,因为记者代表哪个ZF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方方又不一样,方方的名气名声摆在那儿,方方的人格人品摆在那儿,方方的慈祥善良摆在那儿,但凡能与她打上招呼的人,都会笃信方方不会坑人。所以,知情人也许不会将一些兜底信息告诉记者,但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方方。这就是我们宁愿相信没有亲自调查的方方的原因。

罗曼罗兰说:“人生有如一股奔流,没有暗礁就激不起美丽的浪花”。

相对于方方的执着、善良和真实的优秀品质来说,我最敬佩方方的还有她应对各种险滩暗礁的从容气质。不急不躁,不温不火,既不以“清者自清”回避刁难,也不以“虽远必诛”痛击对手,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让各路魑魅魍魉相形见绌。

她用“常识”轻轻敲打了北大哲学博士,王博士就熄火了;她用“虽然我已退休但打一场官司的精力还是有的”,造谣污蔑者就悄悄删了贴;她用“那时的我们就像今天的你们”回应16岁的高中生,顿时引发了全民写信日,将高中生的底裤给撕得一绺一绺的。她用一句“极左就是祸国殃民的存在”,就揶得北大中文系张教授不再吱声了。

方方在与各种暗礁缠斗过程中,既秉持了女性独有的柔和温婉,又维护了名作家不容玷污的大气凛然。这些不经意间流露的高贵气质,让我们看到了方方超凡脱俗的另一面,即便是对待敌人,方方也是以爱为武器而从容化解。

纪伯伦说:“爱没有别的愿望,主要是成全自己”。

说真话是因为爱,不屈不挠是因为爱,心怀悲悯是因为爱,给对手留有余地是因为爱,尤其在大灾大难面前,一个人有没有爱,爱有多少,它都会纤毫毕现。

方方用六十天的执着,将心中的大爱倾情奉献给了武汉,奉献给了同城的恐慌,奉献给了四面八方的不安,奉献给了所有爱她的人和所有恨她的人。奉献别人就是奉献自己,因为奉献所以成全,成全了自己作为一个真正作家在大灾大难面前的真实存在。这真实存在就是: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

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

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谢谢方方,珞珈山的樱花已经绽放,去看看吧,你最配得上江城的这一季暖阳,你是江城暖阳下最亮的一抹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