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灰与一座山

By | March 20, 2020

推荐人: 严春芳

推荐语:灰堆积厚了是一座山,没料到落到武汉市中南派岀所却成为一口锅。这口锅是谁甩给他们的呢?历史会有答案。

出处: 畸笔叟 

文 | 畸笔叟

原来这句话是方方阿姨说的,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那里,可能就是一座山。

有时我想,一座山,有时会不会也变成一粒灰呢。

确实,十四亿人,不到十万的确诊,很像一粒灰。具体落到某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确实,不到十万的确诊,只有百分之一点几的病死率,很像一粒灰,具体落到某个家庭头上,就是一座山。

确实,一千多万人的城市,仅数千尸骨,很像一粒灰。具体落到某个家庭头上,就是一座山。

确实,人生百年,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出,只闷了五六十天,很像一粒灰。具体落到某个小业主头上,就是一座山。

昨天,有一粒灰,在空中飘荡了整整42天,终于在李文亮医生“六七”那天,落到了中南街派出所头上,不是一座山,也是一口锅。

这口锅该不该背?众说纷纭。

我只有两点看不大懂。

首先,我坚决不相信中南街派出所里装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监视屏,能够那么快就在那么多那么小的微信群里看到李医生的帖子。

就象我坚决不相信某些先生能够穿越“长城”而发推。

另外,我也不相信现在的基层民警知识面有那么广,尤其对医学那么专业,能够在短短24小时之内就弄得比钟南山还清楚,后来肆虐武汉乃至现在还在肆虐全世界的病毒肯定不是SARS,而是一种未知的新型冠状病毒,从而判定李医生说错了。

其实,如果这两个被处分的人不是甘愿背锅,是完全可以甩锅的。

说起来,上头那么重视,可以派出专门的调查组,一查就是几十天,这件事似乎是不应该草率地被称为一粒灰的,而是一座山吧。而这座山最后压在了中南街这粒灰上。

而一条小小的消息,被电视台滚动播出,也曾经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李医生等八个人的头上。现在李医生被纠正了,被工伤了,被先进了,如果到此为止,那么这样的传播就会很快变成人们记忆里的一粒灰。

联想到那个姓廖的记者,她两个月里发了500多篇稿件,90多篇内参,堆起来也是一座可观的小山了。如果躲过就能算数,她也会很快成为一粒安全的灰。

四个调查组,终于都有了结论。

于是,我们大致可以明白,最后那个还没得出结论的大问题,它将来的结论是一粒灰还是一座山。

慢慢的,数千未寒的尸骨也会幻化成为一粒粒灰,被人们淡忘。就像我们早已淡忘了17年前的SARS。

一旦灰再起时,仍能成山。

我们中土向来是玄学大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那个假装高中生的抠脚大汉,算一粒灰吧。偏偏他的那封信有那么多人点赞甚至打赏,各到各处的灰粒都来逐臭。

福清那三家小公司,也只能算是灰吧,但是他们发出的“各国不行了”的帖子,瞬间可以堆得比山还高。

还有那个郑州的郭球迷,北京的跑步女,也都只能算是一粒粒的灰吧。但他们却可能给他们落脚的城市重新带来山一样的灾难。

有时,我真的心疼上海。好不容易要扫尽最后一粒灰了,浦东机场却天天可能混进来几座山。弄得我们出门无日,连谈好了的离婚也无法迅速了断。

仔细想想,有些灰,是一直存在的,与疫情无关。

那些灰,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一会儿聚成个“山”字,一会儿散成个“霾”字,直弄得中文互联网世界一片乌烟瘴气,被世人看轻。

有些山,也一直存在,与疫情无关。

本想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教训,有些山(如陋习)是不是会被搬走,现在看来,也希望渺茫,没那么便当。

灰,就是尘埃。

张爱玲说,在你面前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我也很无奈。四周都是灰,我不低到尘埃里,又能低到哪里去。

哼,我不低到尘埃,谁低到尘埃。

我只有努力让自己从尘埃里开出花来。